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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是我这辈子唯一讨厌过的思想家——我的马克思主义接受史

即使是一个从来没有学习过马克思主义的中国人,至少在他每天打开电视机的时候会习以为常地听到这样的开头:“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在他走到大街上随处浸淫在领导人卡通式的微笑以及“共产党好”这样的宣传标语里;甚至早在小学,连能无差错地写下“政治”二字都尚存在困难的幼童,就已在少先队的旗帜下完成了他们人生第一次庄严的政治表态:“我们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

从“论犹太人问题”开始,在方老师两学期的课程内,我又陆续阅读了《<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德意志意识形态》、“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等经典核心文本,并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整体形态有了一个入门性的了解。这时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完全颠覆了,这位可爱的德国人已然成为了一个未来可以继续挖掘的精神宝库。然而,彼时我的兴趣转向了逻辑学和分析哲学,因此对马克思的阅读也就此暂缓了将近两年。

每当世界上出现普遍性的社会危机的时候,人们总会想起马克思。以“马克思主义”作为我们建党立国的理论基础的中国是如此,对其毁誉不一的西方也一样。这是这位毕生致力于对现代社会进行深刻反思和批判的思想家当代影响的表征。但是,我认为,马克思不需要以这样的方式彰显其存在!这样的做法,无论动机如何,只会败坏他的声誉!——聂锦芳:“马克思不需要以这样的方式彰显其当代存在!”,2020年

2020年,香港反送中的如火如荼、国际局势的风云诡谲,尤其是疫情对于整个人类社会的巨大冲击,无不让我感到有重返对政治与社会的思考的必要。于是,一方面,我想更多地了解现代政治哲学和伦理学的讨论,二方面也想再拿起《马克思恩格斯全集》,通过与二位先贤的交流重塑我对人类社会的认识框架。而由于学校在前一领域内的课程较少,因此我着重加强了对马克思的继续了解。

因此,在疫情过后的第一个学期,我选修了方博老师的“马克思国家理论研究”课程和仰海峰老师的“西方马克思主义专题”课程。从后一课程中,我感受到了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们极强的创新能力,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方法论上都大受启发;而前一课程中,我们详细地阅读了从早期《莱茵报》时期的“理性国家观”,经《形态》“成熟时期”的“阶级决定论”,再到《法兰西内战》《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国家更具独立性色彩的后期理论,认识了马克思思想的复杂性和多变性。

本学期,我选修了聂锦芳老师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史》,希望能对后续的学习有一个历史线索上的铺垫,我认为前大半学期的学习也基本达到了我的预期。一方面,聂老师文献学知识的补充(最典型如“巴黎手稿”部分的介绍)填补了过去我的很多知识空白,而这部分知识是很难通过自学进行了解的;另一方面,其他哲学系课程并不太关注《手稿》以前的马克思思想发展,而聂老师帮助我们搭建了这一线索,并强调了马克思与其前辈思想家及欧洲思想传统之间的关系,这个部分对我也很有帮助。

二十多年与这位德国智者一路走来,这就是我的“马克思思想接受史”。放眼前望,未来我也有可能专事与他相关的研究,只不过具体的研究计划及是否要决心走研究之路都还尚未决定。然而,至少我现在完全认同,这位思想家是非常有研究的必要的,这至少有以下的几点理由:

其一,马克思思想具有当代价值。这是一句老生常谈的话。我想正像本章题记里聂老师说的那样,每当世界上出现普遍性的社会危机的时刻,人们总会想到马克思。这正是因为,马克思一生所致力于刻画的资本仍然是现代社会的重要组成要素,而后来的思考者也都未能完全超越他的资本分析框架。因此,只要资本主义尚未过时,马克思主义就仍有他的生命力。

其二,马克思思想具有开放性。这同样是老生常谈。一方面,马克思并非学院派哲学家,不同时期的思想间本就可能存在很大不同,而这也给了后世读者以开放性解读的空间;另一方面,马克思思想也有不完整性。例如他并不关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产阶级掌握国家的具体方式(政治学,后来被米利班德《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国家》等著作所填补空白)、对未来理想社会人类的生活状态的描述也非常简略,需要更多的理论生发。

其三,马克思思想在当代处境尴尬。如前所述,在沦为了后极权主义的意识形态外衣后,就像年轻的我那样,社会公众对于马克思必会产生多样而繁杂的误解。如果能够在宣传上消除这种误解,为马克思主义正本清源,揭示“伪马克思主义”的丑陋嘴脸,这也未免不是于对马克思思想传播的有意义的工作。

最后,让我再次用余华文章的精彩结尾来表达我与马克思的这段纠葛的情感故事吧:

责任编辑: 李安达  来源:Matters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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