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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濠仲:国会到头来还是需要绅士议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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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世纪70年代,美国人对国家整体政治(机构)的信任度普遍下滑,由人民直接选出的国会,评分却又明显殿后。远的不提,若以近两年美国国会风评,据2023年10月的盖洛普调查,“国会信任度”已从前一年的38%大幅降至32%。其中有几个因素必然导致这一结果:两党愈显分裂,造成国家几度陷入僵局(包括冻结联邦预算险让政府‘关门’);议长罢免风波(以哈冲突当下,甚至出现议长空窗期);以及被少数极端派“绑架”。大环境的不协调,让几位温和派议员喟叹不如归去,自请辞职或宣布不再连任以远离是非之地,所在多有。

不过,也有一些原因暂且让国会持续的纷扰稍得喘息。包括共和党籍议长强生成功阻止同党激进派议员格林的“再次罢免”,避免国会又陷入议长选举的不确定性。同时更因为11月大选在即,两党无论是要“助攻”还是“避免影响”总统选情,总之也间接促成几个僵持的法案通过,从而缓减了国会恶斗。

纵使美国国会表面上看起来乱糟糟,党派水火不容,政党内部还常内哄,靠着一个基本的状态,国会或许仍保持了最低限度的体面,即对立再尖锐,至少没有出现议员间肢体冲突。彼此干扰有之、口角有之、不可理喻有之,却没有谁摆明不就法案、预算内容,进行文不对题的呛声,或是以咆哮去辗压仅存的对话空间(和媒体文化多少也有关系),一个愈来愈标榜“硬派政治”的国会,终究不至沦为罗马竞技场(无论文斗还是武斗)。

既是民主,就没有绝对的权力(权威)可以胁迫对手就范,更没有“谁比谁大”问题,因为没有“谁比谁大”,任何决行与服从,唯有机制说话。今天之前,美国国会的整个演变史,可以说也是一套民主游戏规则的进化史,但更重要的是,在这些规则之外,过去也会并行着关于国会文化养成。其中,“无礼行为”曾引起美国大众广泛注意,因为那尤其实质决定了国会是否存在有利审议的气氛。

上个世纪的美国国会也曾出现激烈冲突,众议院最惯常的画面就是喧闹,议员间还曾一言不合就手来脚来,几乎造成国会殿堂理性话语崩溃。那个年代的美国国会,由于议员出身背景开始多元化,哪怕言语粗俗、举止无知,也可自居人民代言,国会议员的自我定位尚处十分模糊阶段。另一方面,动辄叫嚣、辱骂甚至动手的民代风格,还直接鼓励了“名号崇拜”(今天来讲,诸如国会战将、战神等等),却根本无助公共议题讨论。所以,早在19世纪中期,便有美国国会议员呼吁“国会议员也要保持绅士风度”。

为什是“也要”?因为在议会里,议员来自四面八方,彼此经常代表不同利益的捍卫者,如此结构上的不稳定,对任何一个人来说,要保持“君子作风”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使进入国会前再有教养,或多么在乎品格,举止言行多么节制,都有可能受环境刺激,逐渐无视践踏礼仪。从某个角度看,“国会议员绅士化”确实颇违反人性。

但回到国会功能,无论审查法案、监督预算,基于公共利益,终究要仰赖“有利于审议的气氛”,而这一气氛之所以存在,关键就是所有人都假定议员和议员、政党和政党之间的差异,多是建立在价值观、政党立场的辩论,而非个人化的华丽演出。至于“国会议员绅士化”,也并非要以所谓文明、礼貌去模糊党派分歧,而是为了在强烈党派偏见下,让民众仍有机会冷静看待并推论国会议员的观点是否正确。同样的,直到今天,不管时局如何演变,所有当下议会规则的根本基础,不都是出于对上述事实的认识。

台湾自今年2月选出新国会,迄今四月余,国会政争不断,可供对照的画面是,怎么国民党、民众党两党总召傅昆萁、黄国昌,愈是以“国会战将”之姿处处表露其势如破竹、攻城掠地,这两党的政党支持度却愈走下坡?和傅、黄的“个人声量”更呈反向发展?

作为“民主先驱”,美国人很早就理解到国会的运作方式始终影响着所有美国人的生活,不只取决于哪些法律获得通过,哪些法律被挡下,更在于它们如何形成和修改。今天美国或许正受制于政治极化的困扰,台湾国会亦不遑多让,尤有甚者,恐怕还得额外思索上个世纪“国会议员绅士化”这道题。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上报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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