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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惠敏:俄军今昔——索尔仁尼琴与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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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四月下旬,美国印第安那州的共和党众议员Victoria Spartz返回她的家乡乌克兰基辅,同亲友一起过复活节,她听到的都是俄军虐杀平民强暴妇女的实情。甚至有十几岁少女被强奸杀害的惨剧。那时俄军撤出乌克兰北境不久,布查(Bucha)大屠杀的真相震惊世界,可是俄罗斯政府却宣称布查惨案是乌克兰假造的。经过验尸官核对总和国际机构查证过的遗体,装入尸袋中,竟也可以成为俄国官媒方所称的“假新闻”,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在俄国境内对此质疑的人还会被判刑入狱。

不过,今年二月二日有一名叛逃的俄军上尉在CNN主播面前坦承俄军凌虐乌克兰平民的真相,这一回,俄国政府只好沉默以对。这类新闻在今日“友谊无止境”的中国,可有流传的空间?

这令我想起曾获诺奖的俄国小说家索尔仁尼琴的遭遇。二战期间索尔仁尼琴曾是苏联红军的炮兵军官,在苏军向德国柏林进击途中,他亲眼目睹苏军士兵对无辜德国平民施暴的情形,极感震惊。在给妻子的家书中,他描述了苏军士兵如何沿途烧杀奸淫,抢夺平民财物。但不久,苏联克格勃(KGB)特务就将索尔仁尼琴拘捕监禁。

我还记得多年前看过一个记录片,是索尔仁尼琴在西伯利亚流放营区接受采访。印象深刻的一个镜头是他拿着漱口杯漱口后,为了节省用水,把杯中剩余的一点水倒在手中洗手。

我也想起中国东北的著名作家萧军,他以一部小说《八月的乡村》受到鲁迅赏识而名噪一时。属于左翼的萧军在东北日记中,记述了抗战结束后发生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两个青年在长春建国大学读过书……说了一些苏联军队在东北抢掠和肆无忌惮地强奸妇女的行为。我为他们解释这现象发生的原因,以及应如何看这些问题的话。但我内心却引起了一种悲愤和痛苦的感情,一种强烈的民族自尊心不能不使我对苏联这种败坏纪律的行为,引起反感。”

“晚间来了一批东北学生,他们提出关于苏联军队在东北拉机器和败坏军纪行为的一些问题,我只好为他们解答.....我知道这些问题如果遇到别人,那是很难招架的……”

“一个红军军士到茶馆里去摆弄生殖器,诉苦没有老婆。一个红军强奸女人,结果打死了那女人,也打伤了男人,结果枪毙。”

“一个寡妇因一个红军常到那里去要酒喝,吓得跑了。一天早晨两个女人出去倒尿盆,被红军拉上汽车载跑,结果轮奸而死。”

那时候在中苏友好的旗帜下,解放军和苏联红军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萧军曾经受邀到女子中学演讲:

“讲到红军纪律问题的时候,女孩子们起哄了,他们对于苏联红军普遍抱着反感,这是难怪的。”

“当我讲到红军破坏纪律的行为一天比一天多、还是比一天少的时候,女孩子们几乎是有一大部分同声地说:‘一天比一天多’!”

“俄国兵去厕所意图强奸女人,被女人丈夫所报告,宪兵来了他抵抗,结果被杀。”

“一个在路上行走的女生,裤子已被剥落到膝盖上,被两解放军打死了那红军。”

萧军虽然没有遭到索尔仁尼琴那样的流放西伯利亚奴工营的遭遇,但他的延安日记和东北日记的片段,后来仍被共产党抄出,在大小集会的现场上,摘录出来,作为批斗他的“罪证”。1948年,东北的萧军成为中共文化界第一个被大规模公开整肃的对象。

不难理解,五十年代初,在中共向苏联老大哥“一面倒”的时期,萧军被“上纲上线”,他最大的罪名就是破坏中苏关系,背叛了基本国策。他对于批斗他的那些“媚外的自轻自贱癖性”的中国人,是一贯的鄙视。他在1969年写的“我的罪名、罪行和罪证”中,早已表明心迹。

可是萧军的“右派”帽子一戴就是几十年。一直到八十年代初期,他才被“恢复名誉”。

所幸萧军一直保存的日记,由他的长孙萧大忠在二十一世纪初期携往香港,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才终于得见天日。

萧军日记的纪实,其实在中国大陆后来出版的不少回忆记事中,都有类似的描述。张正隆的报告文学《雪白血红》一书中就曾记载苏军士兵“买东西不给钱是常事。连全副武装的八路军都敢抢,老百姓还在话下?”“最难以忍受的是糟蹋女人。光天化日,在大街上就追,就拉。人们天不黑就关门,有的还把胡同堵死……”

然而,如今在中俄友谊“无止境”的今时今日,《雪白血红》这类报告文学在大陆早已成了“历史虚无主义”的违禁品。我们也不能保证在乌云笼罩的香港,萧军的《延安日记》和《东北日记》及其《补遗》会安然无恙的存活下去。

责任编辑: 李广松  来源:上报 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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