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西安市的超市，在全市封城、全民禁足的状态下，被政府征用来分配“每日民生必需物资”。图／新华社
“西安妙计安天下...但请问什么叫作‘社会面清零’？”因爆发不明来源的社区感染，而急令封城、强制禁足全城1,300万人口的中国西安市，截至1月3日为止已进入封城的第12天，目前城内的每日新增确诊数已降至百人以下，但病毒感染的传播链不仅仍然不详，以西安为轴心的本波Delta疫情也以不等速率持续扩散到中国各地。虽然西安的疫况，已是中国继武汉封城以来的“最猛扩散”，但官方公布的住院、重症与死亡数字却相对非常轻微，尚未通报有医疗能量紧绷、或扩增方舱医院的需求；反倒是严令封城与错乱防疫命令的地方混乱，才造成更大的社会恐慌与不平民怨。
3日上午，中共政府也公布了西安市内1月2日的24小时新增病例“已降至90例”，这也是自2021年12月25日以来，西安疫情首次“降回两位数”。但这样的乐观新闻却引发在地市民的极端差别的回应：一部分意见非常期待西安的解封在即；但另一部意见却痛骂西安政府只为交差服务的恶搞式防疫——特别是中央政府一声严令“西安必须在1月4日达成‘社会面清零’”
但什么叫作“社会面清零”？根据中国中央政府与官媒的解释，“社会面清零”不是“疫情清零”，而是追求社区筛查中的PCR全员阴性——但在西安防疫的执行逻辑中，却是要强制抓走所有“染疫社区”、要把所有通报有确诊疫情的小区居民“全员带出城外集中隔离”，
“...在这个状态下，所有染疫风险者——无论户内是否有人确诊——都将以社区为单位，被集体拉走送入‘城外管控区’；换言之，所有的西安染疫风险者都被抓到管控区隔离，剩下的社区就不会再出现筛检阳性者，进而达到西安城内的‘社会面清零’。”
不过这种社会面清零对策，却也存在着不小的被隔离者交叉染疫风险，特别是在地方政府荒腔走板、朝令夕改的“政治性防疫”中，亦引发民间对于“新编‘不明名词式’防疫”的极大愤怒与不信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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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的疫情从去年12月9日本土疫情爆发开始，截至1月3日已累计确诊1,663例，从12月24日紧急封城以来感染病例与日俱增，期间有连续8天确诊人数破百，虽然1月2日的西安单日本土感染降到90，但这是否意味防控成效的“疫情拐点”？在西安封城之后的持续闷烧、疫情已经外溢到其他省分区域的情形下，中国疾控当局除了反复重启大规模筛检和继续严格封锁之外，目前似乎没有更有效的办法，而且对于西安传播链的来龙去脉，至今仍是摸不着头绪。
正当2022年的元旦假期，西安是在封城第10天的状态下迎接新的一年。在先前突发升级的“全城禁足令”后，西安除了维持生活需求的必要理由之外，严格管控“人不出户、车不上路”紧缩政策，一般的民生补给，也改由电商平台的外送服务和地方政府的物资调配来接手。
同时西安的大规模核酸检测，也在跨年之前完成了5轮的排查，现在1月2日开始又要启动“重点区域敲门行动”，针对疫情严重的雁塔区和高新区再度展开全区PCR筛检，此外西安的长安区、灞桥区等10个区县也被列入重新排查的区域，尽管西安市防疫当局反复检测的理由，是要“确保筛查不漏一人”，但重复作业又不能厘清传播链的做法，引来当地民众“官老爷兵荒马乱、为检测而检测”的质疑批评。
在这一波西安爆发疫情里，从12月9日西安出现本土病例开始，实际上截至目前为止对于疫情传播链、感染源和可能的外溢问题，当地政府官方至今没有任何说法和定论，眼看确诊人数逐日攀升，陕西省先是在1月2日“高调究责”，将疫情重灾区的雁塔区两名党委书记免职处分，向民怨积累的舆论示以负责态度，同时又下达了军令状，要求西安必须在1月4日之前，完成“百分之百防控到位、社会面清零”的防疫目标。
所谓的“社会面清零”，意指透过（１）核酸检测排查的结果、以及（２）非隔离区的确诊人数通通达到清零，换句话说，只要现阶段西安在各个并非隔离区的社区内所执行的核酸检测，不再筛查出确诊病例，就算是达到“社会面清零”。
尽管这个“社会面清零”目标有其防疫逻辑，但如何达成这个目标及其手段如何，才是西安备受质疑的要害。在中国的社群网络如微博、微信平台上，近期陆续传出有防疫官方的“刻意操作隔离”的迹象，例如有地方社区住户检测结果虽然是阴性，但因为社区中有人确诊，而被连带改成“全部小区居民隔离”，将民众另外移至他地集中隔离、或直接移到西安市之外的地方安置——接二连三有社区居民被强制拉走的相关见证与消息，不断被放到微博和微信上，引发民众对于官方一刀切做法的不满：“一人阳性全小区拉走隔离，这种方法既不科学也不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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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2022年1月1日，北京雍和宫喇嘛庙，大批带着口罩的市民元旦参拜。图／欧新社
类似的做法也发生在先前发现群聚感染的西安高新区的光电园，检测阴性的住户也都被强制就地隔离。一刀切的做法确实启人疑窦，而到陕西省官方下军令状说要达到社会面清零后，中国社群舆论也由此猜测，之所以“一人阳性全区拉走”，就是不让该社区的确诊数字上升，只要让人群直接进到隔离区（或西安市境外），那么就可以满足社会面清零的条件：社区内PCR检测确诊数+0、非隔离区的确诊人数+0。
但这样的做法让西安民众大为不满，直指防疫当局本末倒置，而且有“数字做帐”的嫌疑：
真不知道咋想的？一栋楼如果发现感染的，为什么不就地封楼，而是要舟车劳顿的整栋楼拉走隔离？彰显你们有多卖力吗？明明西安政府说开启新一轮检测，但是实际上只是检查了部分小区，这就是所谓的人确诊人数下降？....，为什么这么着急清零呢？真的能做到清零吗？西安政府这一次疫情已经把好人缘烂透了，为什么还不踏踏实实控制疫情呢？
一时之间相关的关键字词也在1月3日成为微博的热搜，诸如“#4号清零”、“#西安4号清零”以及“#社会面清零”指的就是西安表订1月4日要达到的社会面清零任务。
然而正当舆论质疑西安玩数字游戏、好达到“账面上的防疫成功”时，陕西省与西安市则是一方面在力推防疫封城底下的人情温暖，出现“被西安这些抗疫瞬间感动了”的关键词宣传，推销在地民众生活如何克难而坚守、物资调集配送如何温暖且及时，还有陕西商洛的民众“拉着骡子为疫区送物资”的画面广传，但各种官方力推的感动瞬间，在这一次的西安封城上似乎没有太多效果，反之在微博上出现大量的吐槽：
“比起感动，更想看到高效，有序，感动有用我天天在家感动都可以。”
“浪浪别瞎感动了！全国各大小城市那么多封城经验，为什么西安这次这么混乱？！
为什么还要民众自救？！不应该反思吗？”
“被西安这些抗疫瞬间感动了？我感动你妈！”
对于“社会面清零”一词的不满，也连结到了中国防疫以来曾出现的“新创名词”，诸如先前在福建冒出的“时空伴随者”，意指虽然现实上没有与确诊病例密切接触，但可能因为移动通讯的讯号侦测接近，成了确诊者的“时空伴随者”，或是手机讯号被侦测到在相近区域，就算是一种时空伴随，变成官方发讯息警惕的对象。再如江西把隔离在家的宠物打死，却称之为“无害化处置”——诸如此类的名词乱用，让民怨积累愈深。
被政府征召的外送机车队，穿梭在西安城内配送官发物资。图／新华社
虽然西安封城之后，出现连续8天确诊人数破百的快速延烧，1月3日公布的单日确诊数字则是近期首次下降到90，但这是否意味着接下来的时程都会缓速下降、还是持续保持在百例上下浮动犹未可知。在当前传播链、感染源等关键问题都未明确掌控下，就算在4日达到了社会面清零，也无法确保会不会回头又再次复燃。
充满不确定性的防疫情势，让西安民众也担忧：“我的天啊，我想过个好年啊，该不会又要关在家里吧？”
另一方面，西安目前尚未传出如过去武汉发生的医疗能量大崩溃、或紧急扩建方舱医院的问题，但从封城前夕开始，却是发生医院选择性的收治患者，特别是针对被列入疫情中高风险区的民众，被医院踢皮球、拒绝收治的案例，在社群网络上流传曝光。一位西安居民在“小红书”平台上以〈西安救命！！！〉为题求援，表示自己的父亲心脏病发，但因为自己居住的社区有人确诊而无法出门、打电话给医院也被以“中高风险区”为由拒收，折腾许久之后中于可以送医抢救，该文最后的更新，却是一句“耽搁太久，抢救失败，我没有爸爸了。”
就在中国疫情举国关注西安的同时，昔日在武汉封城期间写下《方方日记》、质疑封城政策而一度变成舆论抨击箭靶的作家方方，在1月2日发布了一篇〈2021岁末感言〉，意有所指的文字再度变成为博的关键热搜——
前年今日，我知道了有新的SARS病毒在武汉传染，但是马上就得知‘人不传人，可防可控’。完全没料到一场灾难即将来临。今年今日，这场灾难仍未结束。它的终点在哪，无法预料。
生活从未像现在这样充满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是我们自己的麻木一手造成。
明天即是新的一年。
祝平庸和机灵的人继续欢乐。
祝正直和真实的人继续诚实。
祝愚蠢和谄媚的人继续跪舔。
祝卑鄙和低劣的人继续邪恶。
祝天下所有人好好活着。
